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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嵇康的优美文章(对嵇康的最经典的评价)

admin 2021-03-08 117
写嵇康的优美文章(对嵇康的最经典的评价)摘要: 文言文嵇康锻铁的原文?【原文】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

      文言文嵇康锻铁的原文?

      【原文】

      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养性服食之事,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以为神仙禀之自然,非积学所得,至于导养得理,则安期、彭祖之伦可及,乃著《养生论》.又以为君子无私,其论73:"夫称君子者,心不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

  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53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是故言君子则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言小人则以匿情为非,以违道为阙.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恶;虚心无措,君子之笃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无以生为贵者,是贤于贵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故73'君子行道,忘其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贤也,不察于有度而后行也;任心无邪,不议于善而后正也;显情无措,不论于是而后为也.是故傲然忘贤,而贤与度会;忽然任心,而心与善遇;傥然无措,而事与是俱也."其略如此.盖其胸怀所寄,以高契难期,每思郢质.所与神交者惟陈留阮籍、河内山涛,豫其流者河内向秀、沛国刘伶、籍兄子咸、琅邪王戎,遂为竹林之游,世所谓"竹林七贤"也.戎自言与康居山阳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至汲郡山中见孙登,康遂从之游.登沈默自守,无所言说.康临去,登73:"君性烈而才隽,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皆凝而为石.又于石室中见一卷素书,遽呼康往取,辄不复见.烈乃叹73:"叔夜志趣非常而辄不遇,命也!"其神心所感,每遇幽逸如此.

      山涛将去选官,举康自代.康乃与涛书告绝,73:

      闻足下欲以吾自代,虽事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也.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故为足下陈其可否.

      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53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子文无欲卿相,而三为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所谓达能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以此观之,故知尧、舜之居世,许由之岩栖,子房之佐汉,接舆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途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意气所托,亦不可夺也.

      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加少孤露,母兄骄恣,不涉经学,又读《老》《庄》,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逸之情转笃.阮嗣宗口不论人过,吾每师之,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惟饮酒过差耳,至为礼法之士所绳,疾之如仇仇,幸赖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以不如嗣宗之资,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物情,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

      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安能舍其所乐,而从其所惧哉!

      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159伯成子高,全其长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迫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自卜已审,若道尽途殚则已耳,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194,况复多疾,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欲守陋巷,教养子孙,时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意毕矣,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王途,期于相致,时为欢益,一旦迫之,必发狂疾.自非重仇,不至此也.既以解足下,并以为别.此书既行,知其不可羁屈也.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锻.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后安为兄所枉诉,以事系狱,辞相证引,遂复收康.康性慎言行,一旦缧绁,乃作《幽愤诗》,73:

      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褓.母兄鞠育,有慈无威,恃爱肆姐,不训不师.爰及冠带,凭宠自放,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庄》《老》,53物贵身,志在守朴,养素全真.

      73予不敏,好善暗人,子玉之败,屡增惟尘.大人含弘,藏垢怀耻.人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显明臧否;感悟思愆,怛若创磐.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昔惭柳惠,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恧良朋.仰慕严、郑,乐道闲居,与世无营,神气晏如.

      咨予不淑,婴累多虞.匪降自天,实由顽疏,理弊患结,卒致囹圄.对答鄙讯,絷此幽阻,实耻讼冤,时不我与.虽73义直,神辱志沮,澡身沧浪,曷云能补.雍雍鸣雁,厉翼北游,顺时而动,得意忘忧.嗟我愤叹,曾莫能畴.事与愿违,遘兹淹留,穷达有命,亦又何求?

      古人有言,善莫近名.奉时恭默,咎悔不生.万石周慎,安亲保荣.世务纷纭,只搅余情,安乐必诫,乃终利贞.煌煌灵芝,一年三秀;予独何为,有志不就.惩难思复,心焉内疚,庶勖将来,无馨无臭.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神养寿.

      初,康居贫,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以自赡给.颍川钟会,贵公子也,精练有才辩,故往造焉.康不为之礼,而锻不辍.良久会去,康谓73:"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73:"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会以此憾之.及是,言于文帝73:"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公无忧天下,顾以康为虑耳."因谮"康欲助毌丘俭,赖山涛不听.昔齐戮华士,鲁诛少正卯,诚以害时乱教,故圣贤去之.康、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衅除之,以淳风俗".帝既昵听信会,遂并害之.

      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73:"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帝寻悟而恨焉.初,康尝游于洛西,暮宿华阳亭,引琴而弹.夜分,忽有客诣之,称是古人,与康共谈音律,辞致清辩,因索琴弹之,而为《广陵散》,声调绝伦,遂以授康,仍誓不传人,亦不言其姓字.

      康善谈理,又能属文,其高情远趣,率然玄远.撰上古以来高士为之传赞,欲友其人于千载也.又作《太师箴》,亦足以明帝王之道焉.复作《声无哀乐论》,甚有条理.子绍,别有传.

      【译文】

      嵇康,字叔夜,生于魏文帝黄初五年,谯郡人,因曾任中散大夫,后人有称其为嵇中散.嵇康的祖先本姓奚,原籍是会稽人,后来因避祸来到谯郡,因为居住的地方有一座山叫嵇山,嵇康祖先遂舍弃原姓,改姓嵇姓.

      他的兄长嵇喜,很有才能.嵇康很小的时候就成为孤儿.嵇康)有不一般的才华.在很大范围内也没有能与之相匹配的人.身高七尺八寸,有美丽的文采和优雅的风度.但是不在意自己的外在,不对自己进行多余的打扮.人们认为他风采非凡,天生本质与自然相合.能容忍别人的过失,遮掩别人的过错.宽容简约有大度量.学习不用师傅传授,广泛的阅读,没有不完全了解的.长大之后喜欢读《老子》《庄子》.和魏朝的宗室之女结婚,官拜中散大夫.常常修行导养性情、服食丹药(一类)的事情.(嵇康)认为神仙禀受于自然,不是积累修行能够达到的.但是如果能够引导修养合理,还是能够长寿.于是写了《养生论》.又认为君子是没有私心的.(释私论,不译)因为有同样高远志趣的知己很找到.常常希望能有一个能与他相得益彰的人.能与他进行心灵的对话的只有阮籍和山涛,参与到他们中间的有向秀、刘伶、阮咸.王戎说自己与嵇康在山阳住了二十年,从没见过嵇康表现出欢喜或是愤怒的表情.嵇康曾采药游山泽,遇到得志的时候,便忘记了返回.当时正好有砍柴的人遇上他,都称(他)为神人.游到汲郡的山里遇见了孙登.嵇康于是跟从他行动.孙登沉默不言,自己做自己的事.嵇康又遇到了王烈,一起进到山里.王烈曾经得到像软糖一样的石髓.马上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给嵇康,(石髓)都凝结成石头了.(王烈)又在石室中看到一卷白色的书.马上叫嵇康去拿,(可是书)马上又不见了.王烈于是叹息道:"叔夜志向与情趣都不平常,却总是不能遇上(成仙的契机).(这真是)命运啊!"他的神智和心灵能感应到(其向往的事情),(故)总是遇到像这一类神秘的,遁世的事物.

      山涛将要不再作吏部郎了.举荐嵇康来代替自己.(《与山巨源绝交书》不翻译)这封信被传播后,(人们)知道他是不可以拘束委屈的.

      (嵇康)生性非常灵巧,喜欢打铁.宅子中有一棵长得很茂盛的柳树.于是绕着它挖了个水沟.每当到了夏天,(嵇康)就坐在它下面打铁.东平吕安钦佩嵇康的高雅情致,每次一想到(他),往往让人驾车不远千里(来拜访),嵇康把他当作朋友并和他很要好.后来,吕安被他哥诬告.被关在监狱里.供词里让嵇康来作证.于是把嵇康也抓起来了.嵇康生性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忽然被124,竟作了《幽愤诗》.

      起初,嵇康家境贫寒.曾经和向秀一起在大叔下打铁,来补贴家用.颖川钟会,是个出身高贵的公子.精明干练有才华善辩论,于是去拜访(嵇康).嵇康不以礼对待他,继续打铁不停下来.过了很久,钟会要离开了.嵇康对他说:"(你)听到什么消息跑来的?又看到什么东西离开了?"钟会说:"听到我所听到的东西所以来了,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东西所以走了"钟会因此怀恨.到这时(嵇康下狱时).以,因为.憾,恨,悔恨失望心中不满.(钟会)对司马昭说:"嵇康,是条盘踞着的龙,不能让他腾起.你不用担心天下(不在你的掌握中),只有嵇康必须顾虑罢了."趁机进谗:"嵇康本来想要帮助毌丘俭谋反,全依靠山涛不让(他这么做)."以前齐国姜太公杀华士,鲁国孔丘杀少正卯.正因为(他们)扰乱破坏当时的秩序与教化,所以圣贤把他们铲除了.嵇康和吕安言论放荡,诽谤社会公德和国家政策,这是作帝王的不应宽容的.应当乘这个机会铲除掉他们.来使风俗淳正."司马昭亲昵听信了钟会的话,就把那两人都杀了.嵇康即将在东市被处刑,三千个太学生请求让嵇康作他们的老师,上面没答应.嵇康瞭看了一下太阳的影子,要来了琴弹奏.说"以前袁准曾跟从我学习《广陵散》.我老是严守秘密不教他.广陵散》从此断绝了啊!"当时年仅四十.

      (嵇康品行灵活善于打铁.院里有棵柳树很茂盛,于是饮水环绕它,每到了夏天,就在柳树下打铁.东平吕安敬佩他高雅的兴致,一想念嵇康,就从千里外的地方启程去见嵇康,嵇康以他为友对他很友善.后来吕安被哥哥诬陷起诉,因此入狱,嵇康作文来证明吕安清白,于是又逮捕了嵇康.从前嵇康贫困,曾与向秀共同在树下打铁,来自己补给.颖川钟会,是个贵公子,才思敏捷,文章精辟,于是前往造访嵇康.嵇康对他不施礼,却仍旧打铁不停.很久之后钟会离去,嵇康问他:"听到了什么来的?看到什么走的?"钟会回答说:"听到了所听到的来的,看到了所看到的走的."钟会因此怨恨嵇康.到了嵇康被捕,种会进言给文帝说:"嵇康是卧龙,不能让他起来.您想让天下无忧,因此就要顾虑嵇康."于是进谗言说:"……嵇康、吕安等人言论放荡,诽毁礼教,是帝王所不能容忍的.应该找个理由除掉他,来净化风俗."文帝亲近并听从了钟会,于是一块把嵇康和吕安杀害.嵇康即将在东市受刑,太学学生三千人,请求让嵇康做他们老师,没有得到允许.嵇康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要过琴来弹奏,说:"过去袁孝尼曾经跟随我想学习《广陵散》,我吝惜保密没有传授给他,《广陵散》现在要绝响了!"时年四十.海内之士,没有不痛惜的.文帝不久也醒悟后悔了.)

      先前,嵇康曾经在洛阳西边游玩.晚上住在华阳亭,拿过琴来弹奏.和嵇康一同谈论音律,辞致清辩.于是(那古人)要来琴弹奏,弹奏了《广陵散》,声调美妙得无与伦比.于是把(《广陵散》)传给了嵇康,并让嵇康起誓绝对不传给别人,他也不说他叫什么.嵇康擅长辩析道理,又能够写文章,他的高远的情趣,自然便达到了玄妙悠远的境界.收集了自上古以来的高尚之士,为他们写了传并写了赞.是希望能与千年以来的圣人交友.又写了《太师箴》,也足够用来阐明帝王之道了,又写了《声无哀乐论》很有条理.儿子嵇绍,另外有传.

      求一篇文章,笛安的《广陵》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在锻铁.准确地说,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在锻铁.可是真遗憾,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他,于是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所以,直到很多年以后我都觉得,当一个人已经光芒四射却还不自知,或者说装作不自知的话,那就是罪过.

      洛阳城外的树阴下,始终幽绿色的、绝对的寂静.也因此,那一声又一声单调、规律并且铿锵有力的打铁声渐渐地听出一种岁月一样安然的忧伤.他赤裸着上身,壮丽的身体被晒成了古铜色.他如云的黑发松松地挽在侧面,总会有几缕头发轻轻地在他的脸前飞溅着.他把铁锤举起来的时候,胳膊突然收得紧紧的,就像两条伤痕累累的河.然后他用力地砸下去,眼睛里突然闪电般地,掠过一丝凶狠,还有柔情,我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里为什么能够同时拥有这两种神情,但是他就是做到了.被他敲打的那块铁看上去柔弱无骨,是红色的,像残阳.

       然后他像神一样若无其事,但是端然地转过脸,再然后他就看见了我.

       我站在藩篱外面,不知所措.

       他一怔,然后微笑,问我:"是来找我的吗?"

       我很紧张地说,我听人家说,这里有一间铁匠铺.

       "没错,就是这里.铁匠就是我."他说.

       好吧.他真的就是那个酒馆老板嘴里会写诗的铁匠.或者是我够幸运,我不期然间撞上了误入凡间的,专司打铁的神.他不够彪悍,但是足够凌厉和肃穆,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神的形象.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我想要他帮我锻一把刀,很锋利很锋利的那种短刀,我要把它带在身上赶路.可是他还是以刚才的神情专注地看着我,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在说什么.于是我心虚了,结巴着说:"您不用担心,我身上,我身上有很多银子.真的.我就是想要最好的一把短刀,我付得出钱."

      这个时候他又一次地微笑了,在他身边,那个刚刚为他拉风箱的男孩子也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我说:"别误会,小兄弟.我们这间铁匠铺是不要钱的."这时候另一个人拾起它扔在地上的铁锤,非常热情地接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俊俏的小兄弟,要不是这身衣服,还以为是个美娇娘呢."

      就是在那一天,我认识了他们三个.这群风流倜傥、徇徇儒雅的铁匠.拉风箱的最年轻的男孩子是向先生,向秀,他们叫他子期.那个上来拍我肩膀,说我像美娇娘的是吕先生,吕安,他们叫他仲悌.

       他,那尊神,他是嵇康,他说我也像朋友们那样,叫他叔夜就好.

      然后他问我:"你叫什么?"我摇头,我没有名字.我从小长大的那座目不识丁的村庄里,人们都叫我老三.

      "那么——"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沉思的样子真是好看,幽深的眼睛似乎是在眺望无穷尽的苍天,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就是这样美丽的一秒过去以后,我就有了名字.他叫我藏瑛.向先生和吕先生都说这个名字配我的人,可惜他们不知道,那个"藏"字对我来说很难写,我认得的字不多.但是那一瞬间我就决定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练习这个字,把它复杂的笔画记下来.因为这是我的名字,因为一个有了名字的人应该从此懂得自尊.

       "你从哪儿来?你要短刀干什么?"他扶着我的肩膀,他的手很大,有力而且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那几颗被铁锤磨出来的老茧.

      我略带惶恐地摇摇头,我不想说.那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生活.虽然他们在打铁,虽然他们都穿着很朴素的衣衫,可是我仍旧知道,他们跟我是不同的.他们是群尊贵的人.他们脸上的神情、说话的声音里都充满了那种知道自己会赢得别人尊重的味道.我不想在他们面前提起我的家,我的爹娘,我曾经的生活.有什么好说的呢?乱世之中,赤贫如洗并不新鲜.全家人都是要吃饭的,所以,所以当那辆从城里驶来的漂亮马车停在我家茅屋外面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怨恨爹和娘.马车上下来一个衣饰考究的男子,但是据说,这个光鲜亮丽的人只不过是我未来的主人的仆人.他看着我,然后让我转过身,然后摸摸我的脸,再捏捏我的肩膀跟腰,最后要我张嘴,看我的牙齿.我从不知道买一个人和买牲口一样,都是要看牙齿的.我的爹和娘在一旁恭顺地垂手而立,连带着的,看我的眼神里竟然也沾染上了一抹卑屈的谄媚.男子说,我这么精致的脸怎么会长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里.他还说,他家老爷一定会宠我的.然后他留下了定金,说再过两天就来带我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那男子走了以后,爹和娘突然对我客气了起来.但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团结一致地不跟我讲话了.那天晚上,哥哥突然从炕上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我:"有什么了不起."他照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不过是要去做人家的——"我如梦初醒,天不亮的时候,我就逃走了,带了一点那个人留下来的订金作盘缠.我要去买一把最厉害的刀,要是谁追来了,我就刺死他.要是有很多人一起来追我,我就在输给他们之前刺死自己.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这世界上不知有没有一个地方,既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贫穷,也没有那些随便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富贵.也许是我痴心妄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呢.知道我遇见了他们,遇见了他.

       当然,当然,他没有为我锻打我要的刀.因为我不走了,他收留了我.他救了一个逃亡之中的娈童,并且给他取了一个好听,又值得珍惜的名字.

      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群奇异的人.后来,很多年以后的后来,我才明白,是他们为我打开了一扇门.那扇门里的精致与一般人心里想要的温饱或者安康的生活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它只是符合每一个愿意做梦的人的绝美想象.其实,打开这扇门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终究会妨碍你过正常的生活,可是我真庆幸我遇见了他们,因为,当一切都灰飞烟灭的时候,我还可以拥有对那段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的回忆.我从不知道,回忆也是可以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来支撑人活下去的.

       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就是富人和穷人.富人能够拥有所有我和我的爹娘不得能拥有的安逸,而穷人,就要沉默并且顺从地忍受所有的苦难.但是现在,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是贵族,对于我来说也是从传说里走下来的文人墨客,倒是未必都有奢侈的生活,事实上,窘迫的日子也是经常的.但是他们都活的高尚.就连打铁、种菜这样的活儿,到了他们那里都变成了很美很雅致的事情.他们说,做体力活才能真正贴近自然,才能恢复人的本性.反正他们都那么会说话,能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变成合理的.我从来都能有见过一群这样恣意任性的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是粪土,别提什么功名利禄了,就连圣人的圣训到了他们那里也变成了玩笑.最开始的时候我目瞪口呆,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人可以活得这么奢侈,这么聪明,这么自以为是,这么放心大胆地为自己建造一个理所当然的世界.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他们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唱歌,我帮着他们打铁种菜,也陪着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彻夜狂欢的、美丽的通宵达旦.看他们喝酒真是叫我胆战心惊.那种毫无节制的酒量让我相信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香气四溢的佳酿.当他们都醉了的时候,当他们吃了那种名字叫做"五石散"、说是会让人像神仙那样飞起来的药的时候,总得有一个像我这般清醒的人来收拾残局.

       "瑛郎."她总是喜欢这么叫我,尤其是在他喝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是有一种柔情似水的迷离.那个时候我会有种错觉,觉得他是需要我的.这个尊贵的,即使是在这一群尊贵的人里也是中心或者焦点的嵇叔夜,他需要我.他说:"瑛郎,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七个人经常这样通宵达旦地喝.那段日子真是开心呀.可是,"他叹息了一声,"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总是在很多时候提起他们七个人,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因为我明明只看见他和吕先生,还有向先生这三个人而已.不过我不问.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无限神往地追忆的,就是那段被后来的很多人津津乐道的"竹林七贤"的时光.无论是七个人,还是三个人,反正都是些和他一样的,并且折服在他的光芒之下的人吧.我这么想.那天晚上,天气很凉,应经是秋天了.满室肃杀的气息.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喝酒,自然到了深夜,都有一点醉了.那天晚上,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种很凄凉的秋意,我心里有点难过.吕先生和向先生在一边行酒令,输了的唱歌,他们厂的东西我全都听不懂,但是都拖着婉转而悠长的调子,所以我觉得那首歌一定是在讲述一个人正在全心全意的思念着什么东西.

       "瑛郎,你怎么不说话?"他修长并且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他喝醉的时候特别喜欢微笑.平时他不怎么笑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冷若冰霜地板着脸,我也觉得,他眼睛里还是埋着很深很黑暗的温柔."瑛郎,你眼睛真大."他随意地卧在地上,托着腮帮,他的头发就这么静若处子地垂下来.天气明明阴冷,可能是因为喝酒喝热了吧,他依然像打铁的时候那样,赤裸着上身,灰白色长袍已经很旧了,旧成了月光的颜色,随随便便地拖在地板上.他总是这么不修边幅,可是向先生说过,曾经,他们的一个好朋友说,嵇叔夜这个人站着的时候像棵挺拔的孤单松树,可是醉了的时候,摇摇欲坠的,就像是玉做的山要塌了.这个朋友一定跟他一样,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真是好啊,我瑛郎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瑛郎,你是不是有一点想家?"他就是这样的,每次都猜得到我在想什么.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必想,瑛郎,"他拍拍我的脑袋,说,"你知道你自己是再也不会回去的了.想又有什么用?"

       "嵇先生,你说我是不是个恶人?"我问,"我明明知道爹娘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我卖掉.我也知道卖了我可以给他们换来足够的钱过一阵子温饱的日子.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要逃跑呢?不仅逃跑了,我还偷了一些人家付的订金.我也不知道对于我爹娘来说,到底要怎么收场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让我爹娘遭殃.嵇先生,现在全家人一定都恨死我了,我是不是很不孝?是不是很该死?我知道的,按照律法,不孝如我,应该被关进牢里去的."

       "瑛郎,"他很认真地告诉我,"放心好了.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这儿带走关到牢里去,除非他先杀了我,你懂吗?"

       "嵇先生,瑛郎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你们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们好."他回答,"多简单的一回事."

       "嵇先生,你不会觉得瑛郎自私,罪孽深重?"

       "是你的爹娘先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你有什么罪孽?"

       "可是他们是我的爹娘.不是说,就算他们把我往火坑里推,我也得顾及着他们的难处高高兴兴地往下跳吗?"

       "谁这么说?"他问我.

       "他们说,是圣人说的."我突然间有些胆怯.

       "这绝不是圣人的原话.都是些愚蠢之辈的曲解."

       "那,那就是,就是皇上说的."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是说,皇上是以孝治天下的吗."

       "皇上."他冷笑,"谁都可以做皇上,现在的一个天下就有三个皇上.皇上有什么稀奇."然后他托起我的脸,问道,"瑛郎,你是相信皇上说的,还是相信我说的?"

       我大惊失色,突然觉得寂静的夜晚里暗藏着无数的杀意.我嗫嚅着说:"我,我相信皇上."

       他却微笑了,棱角分明的笑脸有种凛冽的艳,他又问我:"那你更像愿意相信皇帝,还是愿意相信我?"

       我犹豫地看了看四周,吕先生和向先生正在一起唱一首他写的歌,唱得淋漓酣畅尽兴无比.夜风从厅堂里穿过来,黑夜中埋伏着无数个静默着的、没有恶意的灵魂.除了它们,没有人在听我们俩的对话.于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当然是相信你."

      这个时候,我清晰地听见了吕先生和向先生的歌声,他们跟我说过,那首歌在唱几个朋友一起出游:"轻车迅迈.息彼长林.春木载荣.布叶垂阴.习习谷风.吹我素琴.交交黄鸟.顾俦弄音.感悟驰情.思我所欲.心之忧矣.永啸长吟."

       他跟着轻轻的哼:"交交黄鸟,顾俦弄音——"夜很深很深了,他一把扯下了雕花卧榻上的帐子.他抱紧我,抱紧我,他说瑛郎你真美.他不知道,其实我也想对他说一样的话.岁月似乎在这个瞬间停顿了,这座孤单的,已经在慢慢荒凉的乡间别墅变成了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我从来没有见过海,瑛郎是穷乡僻壤的孩子,本该在同一个地方出生跟死亡.能够遇见他,并且跟他们这样的人朝夕相处,是瑛郎天大的运气.我知道海就是世界的尽头了,那么我现在就在海上.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他就是我的海,是我的尽头,我的漂流,我凄怆而又温暖的无法逃避的命运.

       我真心爱着这样的生活.每天清晨,他在一片鸟鸣声中教我,还有他的儿子读书写字.他的儿子十岁.可是认识的字要比我多太多了.那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秀美如鹿的大眼睛.这个孩子对我有很深的敌意,我看得出.到了下午,向先生或者是吕先生多半会过来,我们打铁,或者种菜.邻居家很穷苦的老婆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送来一篮子新鲜的蔬菜.因为我们帮她家打造了一套新的农具却分文不取.他们开心并且客气地笑纳邻居家的馈赠,并且因此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这个家,其实已经凋零.但是我依然能够从房檐上的装饰,或者是屋里的什么器皿中觉察出曾经的辉煌跟不可一世.他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得而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同样一无所知.但是有一件事是我可以确信无疑的,就是不管生活是奢靡还是清苦,都不可能改变他这个人的辉煌.有钱的时候他可以一掷千金,没钱的时候他照样潇洒自如地把锻铁变成一个美轮美奂的游戏.可能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很多人能够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比如我,还有,向先生.

       向先生总是沉默寡言.但是你会在他那种腼腆到有些羞涩的微笑里理解他的沉默.向先生可以为了他做一切事情,哪怕他总是肆无忌惮地嘲笑向先生酒量很小,总是嘲笑向先生的文笔不好,总是嘲笑向先生是个俗人.向先生把他当成神.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看得出来.有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注意到了,在他一下一下挥舞着铁锤,淋漓酣畅地敲击面前那块铁的时候,向先生拉风箱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动.他当然是不知道的,他那个时候在乎的,只有那块仿佛从夕阳上面掉下来的残渣,他的手臂跟着那沸腾的温度一起舞蹈.夕阳默默地忍耐着这种钝痛,天地因这这种忍耐而分外寂静.他根本就不在乎谁是拉风箱的人,他根本不在乎是他点燃了那个人的脸颊跟眼神,并不是炉中的火.而问题恰恰在于,就算他自己浑然不觉,也永远都会有一个人为他拉风箱,永远都会有一个人愿意默默无声地把自己的心脏变成那块通红的铁片,忍受着他单调的击打,以及寂寥.有一回,当向先生仰起脸,不期然地撞上了我的眼睛时,他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微微一笑,腼腆,甚至是羞涩的.向先生知道我什么都了解,向先生也知道他可以信任我.有一回,他甚至对我说了一句我一点都不懂的话:"瑛郎,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

       话音刚落的时候,我听见外面传来粼粼的马车声.我承认,我很害怕马车.因为它总是让我想起那个人来到我家茅屋外面的情形.更何况,今天的这辆马车看上去就和那个时候的一样豪华,一样绚丽.那个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或者我又要上路了,我必须离开这儿.可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急急忙忙地逃往屋子里面.他的儿子在屋檐下奇怪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他走了出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瑛郎,不要怕.他们都是我原先的朋友."

       朋友,就是说,乘坐这样的马车来的贵客,也属于他嘴里的"我们七个人".

       来客是两个身穿官服的人.胖一点的是王大人,王戎;瘦一点的是山大人,山涛.我躲在屏风的后面,看着他们几个人在厅里饮酒,叙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了,跟这两位来客说话的时候,显然他是开心的.那种愉快无法掩饰,不可能被装出来.可是他的眉宇间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萧条.和他一起跟客人们寒暄的,还有他的妻.说真的我害怕这个女人.他们都说她是个公主.除了这高贵的出身之外,在我眼里,她还真没有什么配得上他的地方.不过她看上去把那么像一个人,而是像一尊美丽的玉石雕塑.其实在这栋房子里,我并不是常常跟她碰面.偶尔见到她,也恨不能躲着走——尤其是,尤其是在那些嵇先生从我的房间走出去的清晨,我尤其害怕见到这个女人.她永远都是一脸的清冷,似乎所有刻骨的狂欢跟哀痛都会冒犯他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尊严.所以他们夫妻不是一种人,我相信他们两个人对同一件事情往往会作出南辕北辙的判断.

       我躲藏的这扇屏风已经很陈旧.但正是因为我第一次理它这么近,我才发现它上面的图案原来是用极其昂贵的金银丝绣成的.在屏风的右下角,我才看到那一方并不起眼,却是不怒而威的,皇室的徽章.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她的嫁妆.屏风的那一边,觥筹交错.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绽放出非常得体的笑容来.过了一会儿,吕先生也加入了他们.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吕先生穿上一身华美官服的模样.那让我陌生跟惶惑.

       于是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静谧的院落里.芍药花在拼尽全力地冶艳绽放.我坐在槐树的阴影中,我知道,或者我该离开.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那辆华丽的马车,和那个一身官服的陌生的吕先生会这么深、这么重地刺伤我.我以前知道他们是群比我高贵的人,我知道当有客人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像平日里那样跟他们同桌吃饭的资格.可是以前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从来都不曾自惭形秽.但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跟那些拿着前来买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同类.我当然知道,在他们这样的人中,有好人,也有坏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可重要的是,无论是赞美还是厌恶,无论是痛恨还是眷恋,所有所有这些深刻的情感都只能在同类的人之中产生.我曾经以为,上天真的可怜我,让我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但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打铁、种菜、闲云野鹤、放浪形骸,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或者他们不过是非常投入地演了一出给自己看的戏,只有我这个小龙套当了真.我逃了那么远的路,我丢弃了所有该负的责任,我把什么都押了进来,我的确没有让那家人把我买走,但是我分文不要地把自己卖到了他的同伴手里.藏瑛,你真傻,你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要,人家只用一个漂亮的名字,就买走了你的心.

       我还是走吧,还是现在就走吧.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胸口那个地方像眼前的芍药花一样,鲜血淋漓地怒放.瑛郎卑53,可是瑛

  

  郎不可能摇尾乞怜.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陌生的声音问我.

       是刚才来的王大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屋外的,他似乎已经站在回廊里很久了.我想起来了,我听向先生说起过他.向先生说他们七个人里,就是这个王戎王大人最为精明.还说过他在自己家的李子核上凿洞的故事,因为凿过洞以后别人就算偷了他们家的种子也不可能种出和他们家一样甜的李子了.向先生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脸的鄙夷,可是我却被逗得哈哈大笑.我怎么样也无法把

写嵇康的优美文章(对嵇康的最经典的评价)

这个耍小聪明的人跟眼前的王大人联系到一起.

       "藏瑛,我叫藏瑛,不,不是,我叫瑛郎."我手足无措.

       王大人看着我笑了.他肥厚的嘴唇绽放微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王大人说:"没有办法,嵇叔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句话我听懂了,但是我觉得我自己没有资格回应他没有恶意的奚落.

       他又说:"瑛郎,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十六."

       "十六."王大人点点头,眼睛里有种迷离的东西一晃而过,"我刚刚认识嵇叔夜他们的时候,比你大不了几岁."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我又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时候叔夜是我的梦想.可能不单单是我吧,对我们几个人来说都是.他就像是个从梦里走下来的人,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桀骜不驯.更难得的是,俊秀得不像是个真人.可能吧,一个人的身上拥有太多的仙品不是什么好事情,你看嵇叔夜,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人.那时候我们年轻啊,"王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王戎有的,能够引以为傲的东西,嵇康都有;王戎没有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嵇康也有.中散大夫,皇亲国戚,全都不在话下.任何错事到了他那里都能变成卓尔不群.我知道,这辈子,我都只能仰着头看他.可是啊,瑛郎,叔夜他忘记了一件事,一个人,有的东西再多,他终究还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而已,你看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那又怎么样?无论你是怎样的英雄,单枪匹马终究没有可能力挽狂澜.可能任何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吧,对我来说,低头算不了什么,因为我是低着头长大的,所以知道人生在世总得低头;可是他不一样,你可以说他是一身傲骨,但若是让我来说,那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尝过低头的滋味,所以才把低头当成耻辱.瑛郎,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让我有一点受宠若惊,但是我沉默不语,没有点头或者是摇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瑛郎."他摇摇头,"因为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他一向如此,没有办法.瑛郎,你是他身边的人,我只想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跟他到底.实话告诉你瑛郎,山雨欲来风满楼呵.像你们这样自由自在、锻铁务农的好日子,没有多少了.想当年,项羽穷途末路自刎于垓下之时,尚且有一匹乌骓马跟了他去.我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叔夜穷途末路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一生一世都是卓尔不群,不能走得那么凄凉.瑛郎,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大人是说,万一嵇先生会有什么不测的话,要我跟着他走.我懂得."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瑛郎卑53,能誓死追随嵇先生,是瑛郎的福分."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在滴血.我知道,我知道,能把我看成是一匹通人性的名驹,应经算是我的荣耀.

      这个时候屋里传出来一声酒盅摔碎在地上的声响.然后我听见山大人激动的说话声:"叔夜,没有谁是存心想要害你的,你何必那么固执?"

       他说:"山巨源,你自己要去拿屠刀我管不了,你想要我也沾上一手的腥气那就办不到."

       山大人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叔夜,你我是至交.你心里最明白不过.如今这世道已经变了.难道我不知道曾经竹林里的日子是最好的吗?难道我不想永远过当初那种旷达不羁、放浪形骸的日子吗?可是这世道不容我们.叔夜,你扪心自问,你不愿意亲近司马氏,是因为你誓死也要效忠大魏吗?你若真的是大魏的忠臣,那当年你为什么要隐居竹林不肯为朝廷效力?身为皇亲国戚,当年那些离经叛道的事哪一样是你嵇叔夜没有做过的?你我之间,我不怕说些该砍头的话,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从古至今,现在不是头一遭,也绝不会是最后一遭.西欧那个命如你,你怎么连自保都不懂得?当年你任性妄为,我们大家都放纵你,可是叔夜,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出了竹林,你还是那个人人奉为神明的嵇康?明明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你就是视而不见掩耳盗铃,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自作聪明,你知不知道你——"

       "巨源兄."他安静地打断了山大人,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隐藏着深深的沉痛,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撕心裂肺的下午过去后,在王大人跟我说过那番话之后,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会让我的心在一瞬间缩成紧紧的一团.所有的血液似乎都结成了冰,我身体里面似乎有根琴弦被深深地拨了一下,疼得我指间都是冰冷的.他不急不徐:"我想你再清楚不过,当年我娶长乐亭主,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由不得我点头还是摇头,是大魏宗室看上了我,我只能谢主隆恩.如今司马氏对我虎视眈眈,所以你就要我去当那个什么吏部郎.你不是在跟我商量,我知道,你最清楚不过,我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可是巨源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七个人为什么要入竹林?至少我嵇康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不再去过那种任由这个世道摆布的日子.我没有野心,不敢奢望自己能改变这个世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要过简单的日子都不可能?我可以不做官,可以过苦一点的日子,若是再清贫下去,我无非真的靠打铁维生.但是,居然没有人相信我是真的无欲无求,居然有那么多的人因为我无欲无求而想要我的命.这么多年,我身体力行,我不要功名利禄,137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他们却认为我是孤傲难驯,我韬光养晦胸怀狼子野心.算了吧,由他们去.嵇康就剩下这么一条命了,谁想要谁就拿走吧.我已经跟我的心魂纠缠得太久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为了什么而改变.哪怕是为了活下去."

       "叔夜,"山大人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悲凉,"你我来这世上一遭,总不是为了不明不白地冤屈而死."

       "巨源兄,什么是生?什么是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在你眼里那是生和死,在有些人眼里这两样东西原本是一回事."

       "我替你不值."

       "有些人天生喜欢威159别人低头,"我听见他笑了,"并且乐此不疲.嵇康不了解这种嗜好,也不愿意奉陪."

       客人们走了以后,这寂寥的院落寂

      作文素材: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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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dmin本文地址:http://www.my9888.com.cn/post/12067.html发布于 202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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